鄭中信:沈沒之島沈沒了沒?(6/29)

音像星期五(6/29)
鄭中信:沈沒之島沈沒了沒?

當2008年莫拉克颱風造成臺灣巨大災害之後,紀錄片導演紛紛以風災做為議題,進入到災區的同時,黃信堯卻是離開臺灣,以氣候變遷做為主題,尋找第一個會因為海水水位上升而沈入海底的國家「吐瓦魯」。他以「沈沒」的島嶼做為主題,拍攝《沈沒之島》這部紀錄片,試圖反應氣候變遷下的生存危機。而黃信堯走出臺灣的決定,以及選擇拍攝吐瓦魯的理由,本身便存在幾個類型的反諷。吐瓦魯是臺灣的邦交國,就相對的經濟狀況來說,臺灣像似財主一般,提供了大量的農耕技術與資源,企圖在這個國家的沙地進行作物栽種,提供維生的食物。而實際上,吐瓦魯的食物來源,本身便是取自於海洋資源,或是來自於運輸貿易。臺灣的資金與人員投注,並未對吐瓦魯提供實際的協助,反倒成為閒話家常的日常娛樂。而看似貧窮的國度,在臺灣面臨八八風災的重大災害時,吐瓦魯捐贈了國民生產毛的百分之一(21萬美金),以極高的誠意,展現了對於邦交國的友善與回饋。黃信堯《沈沒之島》對於金錢價值的評估,旁白以極度嘲弄的口吻,對臺灣的外交態度進行反思與批判。

全球暖化與氣候變遷的主要成因,來自於沒有限制的工業發展。土地的利用方式,改變了陸地與海洋的調節機制,排放的廢氣總量,促成了大氣層成分的改變。諸多工業國家雖然意識到地球的轉變,卻不願意改變自身的經濟模式,反倒以慈善家的心態,捐贈大量的財源,協助可能會因為氣候變遷,生存因而受到影響的國家。已開發國家或開發中國家,幫助未開發的國家進行各種建設,輔導應對海平面上升的問題,意圖弭平的環境破壞的罪孽,給與自我救贖。黃信堯《沈沒之島》的影像,呈現世界差異地景的同時,也將臺灣列入虛偽的慈善國家之列,描繪財主的資金產生方式,並且強化臺灣歷經風災之後,翻轉救助的身份。不僅批判的金錢的價值,也批判了經濟的形式。

黃信堯批判的合理性,來自於吐瓦魯擁有不虞匱乏的捐贈,以及擁有自身的貿易型態。吐瓦魯透過租借國家名稱的縮寫「TV」,方便各種媒體公司企業建立世界性的網路位址,得以獲得龐大的租金。土地未被工業開發,卻善用網路的發展與需求,成為跨國際的租賃公司,在租賃名稱、品牌的的操作下,形塑更具現代與科技意義的商業模式。在經濟形式的角度,對諸多工業國家、企業進行反諷。而這個將被海洋淹沒的國家,卻從未被氣候變遷的論述所影響,反倒是感謝每次颱風的到來。這個國家不需設置垃圾掩埋場,不需要建造焚化爐,上帝給與最大的恩賜,便是透過狂風豪雨的洗禮,將島內所有的垃圾,隨著颱風的過境,而被沖入海中,隨著潮流變動而洗滌乾淨。對於吐瓦魯來說,氣候變遷的影響,僅僅只是天氣現象,完全不擔心生存的問題,展現看似愚昧,卻又豁達的樣貌。自然災害的認知與心態的差異,讓工業國家與企業的行為,與吐瓦魯居民的不以為意,呈現巨大的反差,卻也促成了雙向的嘲諷。














莫拉克紀錄片的異端:黃信堯(2010)《沈沒之島》(Taivalu)

鄭中信(在地方人文空間)/撰文

(刊登於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十八期「影視莫拉克」(2019/08/03, No.18))

當2009年莫拉克颱風造成臺灣巨大災害之後,紀錄片導演紛紛以風災做為議題,進入到災區的同時,黃信堯卻是離開臺灣,以氣候變遷做為主題,尋找第一個會因為海水水位上升而沈入海底的國家「吐瓦魯」。他以「沈沒」的島嶼做為主題,拍攝《沈沒之島》這部紀錄片,試圖反應氣候變遷下的生存危機。他試圖採用旁百、文字的操作,轉換影像的意義。

而黃信堯走出臺灣的決定,以及選擇拍攝島嶼的理由,本身便存在幾個類型的反諷。吐瓦魯是臺灣的邦交國,就相對的經濟狀況來說,臺灣像似財主一般,提供了大量的農耕技術與資源,試圖在這個國家的沙地進行作物的栽種。而實際上,吐瓦魯的食物來源,本身便是取自於海洋資源,或是來自於運輸貿易。臺灣的資金與人員投注,並未對吐瓦魯提供實際的協助,反倒成為閒話家常的日常娛樂。而八八風災之後,臺灣面臨重大災害,吐瓦魯捐贈了國民生產毛的百分之一(21萬美金),看似不多的金援,卻展現了對於邦交國的友善與回饋。對於金錢價值的評估,影像的旁白以極度嘲弄的姿態,對臺灣的外交態度進行批判。

全球暖化與氣候變遷的主要成因,來自於沒有限制的工業發展。土地的利用方式,改變了陸地與海洋的調節機制,排放的廢氣總量,促成了大氣層成分的改變。諸多工業國家雖然意識到地球的轉變,卻不願意改變自身的經濟模式,反倒以慈善家的心態,捐贈大量的財源,協助可能會因為氣候變遷,生存因而受到影響的國家。幫助未開發的國家進行各種建設,輔導應對海平面上升的問題,意圖弭平的環境破壞的罪孽,給與自我救贖。影像呈現世界差異地景的同時,也將臺灣列入虛偽的慈善國家之列,描繪財主的資金產生方式,並且強化臺灣歷經風災之後,翻轉救助的身份。不僅批判的金錢的價值,也批判了經濟的形式。

黃信堯批判的合理性,來自於吐瓦魯擁有不虞匱乏的捐贈,也擁有自身的貿易型態。吐瓦魯透過租借國家名稱的縮寫「TV」,方便各種媒體公司企業建立世界性的網路位址,得以獲得龐大的租金。土地未被工業開發,卻善用網路的發展與需求,成為跨國際的租賃公司,在租賃名稱、品牌的的操作下,形塑更具現代與科技意義的商業模式。在經濟形式的角度,對諸多工業國家、企業進行反諷。

而這個將被海洋淹沒的國家,卻從未被氣候變遷的論述所影響,反倒是感謝每次颱風的到來。這個國家不需設置垃圾掩埋場,不需要建造焚化爐,上帝給與最大的恩賜,便是透過狂風豪雨的洗禮,將島內所有的垃圾,隨著颱風的過境,而被沖入海中,隨著潮流變動而洗滌乾淨。對於吐瓦魯來說,氣候變遷的影響,僅僅只是天氣現象,完全不擔心生存的問題,展現看似愚昧,卻又豁達的樣貌。自然災害的認知與心態的差異,讓工業國家與企業的行為,與吐瓦魯居民的不以為意,呈現巨大的反差,卻也促成了雙向的嘲諷。

黃信堯試圖回應的問題,面向多元而複雜,直指經濟模式與氣候變遷的關係,諷刺心理慰藉的捐款心態,反省了經濟的形式與金錢的價值,也對環境的態度進行批判。甚至,對臺灣紀錄片生態來說,黃信堯也試圖反應紀錄片工作者(或媒體工作者)的風災焦點,過度著重於腥羶色的議題與畫面,忽略了災難形成真正關鍵。所有風災的討論,在他的操作脈絡中,都變成被批判的對象。

黃信堯《沈沒之島》的內容題材,做為莫拉克風災的異端,影片名稱卻也在文字與口語傳遞之間,促成另類的反諷。紀錄片《沈沒之島》的「沈沒」詞彙,兩個字彙本身都有破音字,存在兩種音讀,原本名之為「沈(ㄔㄣˊ)沒(ㄇㄛˋ)」的讀音,黃信堯卻刻意操作成為「沈(ㄕㄣˇ)沒(ㄇㄟˊ)」,讓語義因為音讀的改變,變得模糊。錯置的音讀,也讓自身的影片成為被嘲諷的對象,甚至讓名稱嘲諷影片自身,嘲諷風災之後,大量資金挹注紀錄片工作,而紀錄片卻未能針對核心問題討論的現象。而英文片名則將吐瓦魯(Tuvalu)的名稱,與臺灣(Taiwan)的名稱接合,成為「Taivalo」的詞彙,以「Tai」表示臺灣,而「valo」表示吐瓦魯的形式,採取鏡相的操作,連結兩國的處境與關係。他在影片的封面寫著「臺灣如果不先正視自己的問題,我想在吐瓦魯還沒沈之前,臺灣應該會先沈吧」,直指著兩件尚未發生,卻即將發生的事,而發生的先後順序,存在置換的可能。世界島嶼(土地)的消失,恐怕不會因為海平面上升而淹沒,而是來自土地的崩解而流入海中。詞彙的黏合,揭示著臺灣的處境,揭示著臺灣不願正視自身問題的心態。

影像做為紀錄片的形式,黃信堯的《沈沒之島》可以成為十足觀光影帶,旁白的冷朝熱諷,流暢的在影像中流轉,把影片導向不同的觀看角度。而文字在操作中重新賦予意義,讓旁白的內容更加凸顯,促成影像的反諷,讓作品成為荒謬劇場,成為荒誕的臺灣風災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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