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中信:「病」是種比喻:談呂蒔媛編劇《我們與惡的距離》單元八〈眾生皆有病〉

閱讀分享會(5/29):

「病」是種比喻:談呂蒔媛編劇《我們與惡的距離》單元八〈眾生皆有病〉
(鄭中信/撰文)

究竟「眾生皆有病」要探討些什麼?所謂的「病」,是醫學定義的病?將人視之為生物,以儀器、量表、提問診斷,透過大數據的比對,界定生理與心智的正常與異常。還是,「病」是種比喻、象徵?對個人或群體的心態與行為,提出批判或是控訴。

編劇呂蒔媛在自序〈寫劇本是每天跟自己打仗的工作〉提到,患有思覺失調症的應思聰角色,一直是設定的主線。認為若是不能正視、理解精神病患,拒絕讓他們重新走進人群,那病患與他的家屬都會被困在家裡,難以避免壓抑之後的反撲。(參見p18-19)呂蒔媛已經存在將「病」的設定,意指為醫療與認同兩條軸線的意圖。思覺失調症是透過生理診斷,而得出的病徵,可以透過投藥控制,讓數值接近平均標準。因此,劇情角色(應思聰)醫學上的「病」,是由科學數據建構而成。而數值上的歧異,致使病患無法獲得生而為人的自由與平等,被合乎標準數值的群眾所排斥,失去基本的人權,出現價值的矛盾與諷刺。在既擁有人權意識,卻又在恐懼、猜疑、好惡中,選擇性的認知他者的人權,形成人權意識的批判。換句話說,單元「眾生皆有病」的焦點並非是「病」,而是「眾生」。詞彙「眾生」或可置換為「群眾(大眾)」、「社會」、「人類」,位居於平均值的多數,排擠平均值之外的少數,可能會是另一種「病」。

價值觀點的病,可能比生理的病更加可怖,更難以治療。雖不知道呂蒔媛的人道關懷,是出自於捍衛他者權利的利他考量,還是避免反撲的利己思維,人為何排斥異己,是否有權排斥異己,是極須思索的問題。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八期「家屋何在」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八期「家屋何在」(2019/05/25, No.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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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秘密、回應認同:
談黃惠偵(2016)《日常對話》

(鄭中信/撰文)

秘密是個兼具封閉性與開放性的弔詭詞彙,它有著突破封鎖的能量,不安於內在的封閉。秘密之所以成為秘密,就是在於它的隱蔽,只要不被陳述,就會深藏在心裡。不被發現的秘密,只是無聲獨白,對他人來說,不曾聽聞的故事,等同於從來就不存在。而秘密之所以被察覺,開始有了名字,來自於它的外露。原本隱藏的東西,出自於當事人的無心或是有意,或是出自於他人無意間的發現,助長了外露的能量。內在推擠與外在拉扯的雙重趨力下,讓隱蔽秘密的人,不斷面對說與不說的抉擇。尤其,當秘密涉及認同與價值,它越是會形成巨大的壓力,尋求舒解回音的縫隙。

黃惠偵(2016)《日常對話》紀錄片,以導演(女兒)與母親的關係開展,逐步闡述自身的成長歷程,耙梳母親的家庭故事。母親原生家庭位於雲林北港,在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價值觀下,因媒妁之言而結婚,嫁到了嘉義。婚嫁之後,母親的家人對女婿的嗜酒、好賭、暴力束手無策;家庭生計不僅由母親維持,在殯葬牽亡中擔任紅頭法師,導演也在六歲時候開始幫忙。最後,母親終於忍無可忍,在導演十歲時,帶著她們逃離家暴的環境。因為沒有戶口名簿,導演無法完成國民義務教育,也因為母親的性向不同,被旁人說是變態、不正常,讓導演耿耿於懷,甚至開始討厭母親。在日常生活中,導演與母親的眼神很少交流,再加上母親與朋友之間的互動親暱,比母女之間的相處更加活潑開朗,使得導演為彼此的疏離、陌生感到挫折。另外,讓導演不明所以的,是母親還對外宣稱,兩個女兒是從外面領養而來,彷彿透過血緣區隔,母親才能夠定位自我。

這些日積月累的日常,都讓導演懷疑,母親是不是討厭自己,芥蒂也在日積月累中增長。而感覺自己被討厭的根源,其實來自於更加深遠的秘密。導演在影片中揭露,在母親與父親分房的時期,導演被安排與父親一起睡覺,曾經有過被性騷擾的經歷。感受不到母愛的導演,在驚嚇、害怕中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被母親討厭,才會有這樣的安排。這個害怕被拋棄、被留下的夢魘,常在夜晚迴盪。導演在影片中提到,以為不再提起,就能忘記的秘密,卻「什麼都不說,反而讓我們記得更加清楚」,應當是親屬關係的「父親」、「丈夫」,成為隔離母女的屏障。可以想見,導演期望透過與母親的「日常對話」(Small Talk),解除秘密,找尋「討厭」與「被討厭」的解答。而這個費盡千辛萬苦所越過的屏蔽,花了母女三十多年的時間。

母親與導演(女兒)兩人神色凝重的坐在餐桌兩頭,是影片最常出現的場景。導演懷疑自己是否是母親的累贅,一直追問著母親往外跑的原因,追問著母親與朋友相處的歡樂,和回家之後的鬱鬱寡歡,為何有著巨大的落差?詢問母親是否討厭自己?母親反倒是在導演的追問中,說出「我知道妳很討厭我」,展露了她也在乎女兒的觀感,那個觀感來自於自卑。母親的髮型、穿著、姿態,以及與女性朋友的曖昧,吐露了只對同性有感的性向。不論導演如何詢問,母親始終不願意用詞語表達,以「這有什麼好講」、「知道這個不好」回應,哪怕已經帶女性友人回家,戲稱臥室為新房。彷彿,只要不坦承,便可以守住性向的秘密,不被價值所箝制。對於性向的價值認知,被傳統道德所嵌制的人,不只母親一位。秘密不是單獨個人所擁有,它以心知肚明,卻又未曾言說的方式,逐步擴大了同盟。母親的兄弟姐妹拒絕承認親人的性向,紛紛以轉移話題,或是以「不知道」作為回應。拒絕求證、拒絕承認的家人們,用各自的方式解讀秘密,基於各自的理由埋藏了秘密。在知曉,卻又不曾求證中,秘密擁有不同的複本,靜默的將觸碰戒律的家人,推出認同之外。所以,導演的家庭溯源,不單純是返鄉探親,不是為了揭穿已知的秘密。更想要探究的是,母親的親人是否知道秘密,如何看待秘密,試圖透過提問與描述,重新建立認同。

對於導演兒時曾被父親性騷擾是否知情,不得而知,這也不是導演想要追問的往事。導演在影片中提到,自己需要透過拍攝,強迫自己說出秘密,也期望著母親回應,讓從未言說,卻又各自解讀的芥蒂可以坦露,解除「討厭」與「被討厭」的障蔽,走出那個遭受家暴的時空,解除母女疏離的困境。當母親聆聽導演的獨白,期望得到關愛與互動,就如同導演與女兒之間一樣歡樂,母親默默地流下眼淚,道出捨不得女兒們跟著她一起辛苦。母親的「我知道你很討厭我」,是深深埋藏在心裡的自責,揭開了疏離的秘密。

在母親兒時生長的地方,雲林北港三合院的古厝中,意外發現導演剛滿四個月的幼兒照片,導演高興得脫口而出「那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對吧」,母親回應「對啦」,在身世的確認中,吐露了導演渴望母親的認同,也確認了認同。古厝發現的照片,有著母親的成長回憶,安排在《日常對話》起始的段落,看見了導演溯源的努力與期許。母女雙方秘密的坦露、芥蒂的解除,讓家庭記憶、家庭關係得以重新開始。當母親開始準備豐盛的餐點,開始與女兒(導演)、孫女有親暱的互動。當片末,在母女對坐於餐桌的肖像速寫之後,孫女拿著玩具攝影機,伴隨達達達達的聲響接近祖母,詢問祖母「妳愛不愛我」,祖母故意不直接回應,以及孫女的玻璃心,逗趣的親子關係,讓秘密的揭露,展現了正向的意義。在導演跟拍的影像畫面,在三代互動與觀看中,將母女、祖孫的情感緊緊相繫,為躍上螢幕的家庭記憶,留下了多重見證。

為何喧囂?何以孤獨?
談赫拉巴爾(1989)《過於喧囂的孤獨》

(鄭中信/撰文)

赫拉巴爾《過於喧囂的孤獨》中的敘事者(主人翁),最終為何走向死亡?打包工人漢嘉的工作屬性,已經預告了小說人物的結局。在急遽現代性的發展下,人類異化成為機械的一部分,也預告了知識的盡頭。

主人翁漢嘉獨自一人,棲居在有待銷毀的成堆書籍裡,構築著自我生命與知識的宇宙。書籍的打包,破壞了可見的形體,作者卻巧妙的以形體的粉碎,萃取內容的精華。因形體破壞而滲漏的精華,讓打包工得以獲得最為純粹的經驗;讓書籍的最終結果,不是碎片,而是莊嚴而巨大的紀念碑、藝術品,散發著光芒。正如同主人翁母親的骨灰,在焚燒過後成為灰燼,灰燼又成為蔬菜的養份,然後成為自己的食物,滋養身體與精神。如此,破壞被賦予意義的轉換,讓歷史名人、世界名著脫離書籍的形式,得以持續延續精神,在勞動與思索中,逐步濃縮成為《過於喧囂的孤獨》的包裹。

不只是生存環境,淬煉知識的過程極為孤獨,小說時常出現「因為我有幸孤身獨處,雖然我從來並不孤獨,我只是獨自一人而已,獨自活在思想之中」(P24-25)、「我逐漸驚異地意識到我的工作把我拋進了一個廣大無垠、威力無邊的領域」(P77)的精神,強調湧現的豐沛知識,是承受孤獨的對等代價。

書籍猶如生活的動力,支持著主人翁的生命。青年耶穌與高齡老子以形象,降臨在意識(現場),成為精神的重要支持,為漢嘉注入抵抗的動力,容受著吵雜、污穢與惡臭。因此,當打包成為產業的分工,當書籍被置換成為慘白的紙張,荒蕪的風景,讓主人翁頓失知識的場域,失去棲居的處所,形同宣告生命的終結。不難想像,赫拉巴爾將漢嘉置身於打包機中,複製粉碎書籍的方式殉身,反抗逐漸荒蕪的世界,對桎梏的籠罩,有著多麼大的批判。


事件化為語詞:從世界文學回望在地文學

(張玉伶/撰文、梁偉樂/攝影)

2019世界閱讀日「閱讀百年城市公園(5/5)」,「老樹蔭下為你選本書」單元,朗讀選詩的部分我採用社會議題性質較高的詩歌集結,近期我反覆思索,我們之所以還能在此閱讀、談論詩歌、生活,都是幸運,生處尚且過得去的生活,但縱然進入二十一世紀,遠方、或鄰近的地方、甚或我們的明天,屠殺、不同形式的戰爭,都離我們很近。

主題標語引用英國文化評論家約翰.伯格(John.Berger)所言:「將事件化為語詞,就等同於在找尋希望。」伯格說這句話的前提是──上的的評判是很遙遠的。所以作為小說家、文學工作者,需要將自己所見的物事化為語詞、書寫下來。

詩歌是從月份排序下來,陳黎開宗明義的〈二月〉為這島嶼過去的二二八事件謳歌;〈成年禮〉是這座島嶼的根,各族原住民的成年禮舉辦時節不一,而在屏東大武山成年禮往往舉辦在三月;〈荒原〉是四百行的英文經典長詩,早在很久以前歷經高度文明、現代化造成的人類疏離、抑鬱的艾略特就已經告訴我們:「四月是最殘忍的季節(April is the cruellest month,)。」;〈一顆螺絲掉在地上〉選自中國富士康工廠因血汗而自縊的年輕詩人許立志,一顆螺絲掉在地上了,而螺絲的擁有者仍在媒體、在廣告看板上;〈大屠殺〉是首讓中國政權懼怕的詩歌,一九八九年六月,僅限給六四。

小說選文部分節錄自印度尼西亞的魔幻寫實小說《美傷》、2014曼布克文學獎得獎作──澳洲文學《行過地獄之路》、入圍2018曼布克文學獎的台灣作品《單車失竊記》、以及吳明益新作《苦雨之地》〈雲在兩千米〉,從印度尼西亞、澳洲再回頭看台灣,以二戰的歷史回應台灣是參與過二戰的問題,除了讓群眾知道我們與東南亞、澳洲一帶的距離實際上不遙遠,過往的歷史使我們有著相似的悲愴命運,同時者也是要讓群眾更理解台灣歷史。與此同時,也採用〈雲在兩千米〉這篇小說,小說主旨為尋找雲豹,雲豹即為魯凱、排灣族的神獸,與屏東在地族群息息相關,目的是希望藉由閱讀文學,讓參與的屏東人增進對家鄉的自我認同。

來參與者老少皆有,有年幼的孩子以翦翦雙瞳望著我,並且指著許立志的詩歌詢問:「為什麼人要自殺?」亦有年邁、深度理解台灣歷史的爺爺問我:「〈雲在兩千米〉是不是一種悲觀的文學呈現?」這兩者的回饋令我印象深刻,初要認識世界的孩童天真、純然,死亡離他尚且遙遠;而年邁、已認識世界許多的老者,詢問文學家創作筆下是否悲觀,呈現莫大的對比,這是令我意想不到的,也成為在世界閱讀日當中我所能夠帶回來最大收穫,並且反覆思考。

閱讀在當代社會中趨近式微,但同時也相當重要,資訊的破碎使得人們汲取的知識不完全、缺乏耐性,因此更要強調完整閱讀完一本書的能異。世界閱讀日走訪屏東公園,每個年齡層所擁有的屏東公園回憶相當懸殊,各有各的記憶可以論述,這些在制式教育、課堂之下無從習得,真正說故事的人就在我們生活之處,藉由文學的閱讀及書寫去回應這個社會。

世界、社會需要很多真誠的筆,輾轉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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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中信: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

小誌編輯+星期三人文講堂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5/21)
鄭中信

每個獨立空間的經營,每個社群組織的運作,每個計畫的執行,都有其特定的價值實踐。適時出版獨立刊物,持續描述近況、介紹活動、闡述理念,有助於的價值的傳遞。在地方人文空間的創辦,即是意圖從屏東出發,串連各個獨立空間、基金會、社團組織、公司企業,在架構屏東文化圈的同時,也致力於南台灣文化圈的倡議。因為網絡、資源的有限,又不依賴公部門的補助,因此,以交換經濟的模式,持續不斷的舉辦互動式講堂、閱讀分享會、影像評圖會、電影串連,試圖聚集有志一同的朋友,在各自經營的事業中,找尋串連的方法,締造文化圈的願景。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2017年12月1日創辦開始,每星期便固定舉辦活動。從星期三人文講堂、音像星期五、二五評圖會,到後來的各類閱讀分享會、電影聚落串連,或是移地活動、交流活動,都盡可能在每次活動前後,撰述文章。關於活動的介紹、筆記、側寫、心得等等文字書寫與紀錄,都考量到傳遞價值與理念,或者建立其他串連的可能性,讓有興趣的朋友閱讀,讓活動的能量得以延續。在一年的努力下,累積超過100篇文章(請見「在地方」部落格),蓄積足夠能量。於是在2019年4月6日創辦《在地方好》獨立刊物,一邊彙整消化過去的資料,將舊有文章改寫成其他文類,一邊持續舉辦活動,產出新的文章。每週定期發刊,每份刊物以A3大小、雙面影印對折,每次刊登一到四篇文章。特別發展出來的1500字以上的長篇文章,會以投稿至其他媒體的形式,讓理念可以更加廣泛的傳遞。目前文章陸續發表於風傳媒、公民影音資料庫、上報等等媒體。

紙本刊物的發行,有諸多考量。網路作為文字的載體,沒有版面的限制,可以有超連結,有利於延伸閱讀。在內容多元、資料龐雜的狀況下,還附設有檢索功能,有助於文章查詢。但是,這些也讓離題閱讀的狀況,越來越明顯,以至於媒體所欲傳遞的理念越顯薄弱。紙本有載體的限制,必定框限在一定的篇幅。在有限的形式下,一方面訓練編輯、文案,更加精準的提出問題,精煉文字;二方面讀者可以回歸到實際的身體感,雜揉各類知覺,在閱讀、書寫中,建構自身的知識體系。獨立刊物《在地方好》將與活動持續配合,預計發行52週(一年),期望可以帶來不同的知識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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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慶元:公民記者的鏡頭異想世界

音像星期五(5/17)
葉慶元:公民記者的鏡頭異想世界(鄭中信/心得側記)

之所以走入公民記者的領域,來自於眷村文化的失去。慶元提及,政府的某些施政,或者民眾的某些行動,主流媒體有時會選擇避而不談,更遑論與政策不同的聲音,或者是非主流的聲音,致使民眾觀點消音,仿若從來就不曾有過不同的意見。公民記者固然資源有限,無法進入到政策網絡的核心,掌握的資訊相對不夠完整。但是,沒有政治的包袱,可以自由行動,是很重要的特質。透過個人觀點的影像紀錄,得以將被主流媒體漠視的事件,呈現在公眾媒體上,讓不同的聲音有機會被聽見。

慶元特別肯定公共電視PeoPo公民新聞平台,透過公民新聞的工作方,得以學習影像拍攝與剪輯的技術,也因此結交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時常分享彼此資訊,強化內容,交流影像拍攝與剪輯的想法。慶元分享了第一部作品,他坐在摩托車上拍攝畫面,不只晃動厲害,拍攝到機車騎士的安全帽,現場旁白收音,還一鏡到底,直接上傳新聞平台。看見影像畫面,可以感受拍攝者的熱忱。影像下方的留言區,更是一連串的鼓勵、建議,感受到公民記者們心心相席惜的氣氛。此外,公共電視時常將PeoPo公民新聞的影像畫面,於電視平台上公播,甚是徵詢借用,重新剪輯、配音,在正式的新聞頻道播映。讓各類資訊有曝光的機會,也直接鼓勵了公民記者,增加信心,繼續進行地方紀錄。

以nature23為筆名的慶元,影像集中在2008年到2009年,大約間隔十年的時間,鮮少有新的影音資料上傳。屏東縣市仍有許多大小事正在發生,除了期望慶元可以持續記錄,讓更多人看見屏東。

在側記之餘,倒也提出個人的感想。擁護自由的媒體,是維持國家民主自由的方式。透過各種不同的媒體、觀點、文類,讓各種議題持續曝光,闡述話語,才能保持聲音的多元,不至於被權力、暴力所吞噬。目前臺灣的公民記者、獨立媒體,都還擁有人文關懷,將公民記者視為社會的良心,並不為過。如果讓保有熱忱的朋友,得以繼續播報新聞,不也是倡議自由價值的方式。期望有基金會或是企業支持,捐款給公民記者、獨立媒體,不就是維持自身的永續發展的權力嗎!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七期「關於子女」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七期「關於子女」(2019/05/18, No.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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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生活成為迴圈:談陳慧翎(2018)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之一)媽媽的遙控器》

(鄭中信/撰文)

在陳慧翎(2018)《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媽媽的遙控器〉裡飾演媽媽的柯素雲,曾在公視人生劇展《衣櫃裡的貓》(2016)中,飾演精神異常的母親。這個單元劇的故事劇情,來自於安石榴同名短篇小說,內容大致是描述,駕駛戰鬥機的兒子,因為飛機失事而死亡,母親難以度過哀傷,刻意保留兒子房間的模樣。並且四處餵養流浪貓做為寄託,彌補喪子之痛的心靈空缺。不被母親關注的女兒,因而離開了成長的空間,女兒的房間輾轉成為堆放貓飼料的倉庫。流浪貓的餵食,造成了社區的困擾,丈夫體恤妻子的傷痛,沒有制止,卻因為維持鄰里關係而疲於奔命,自己反而找心理醫生諮詢,試圖為自己找尋紓解的出口。劇中柯素雲以沒有焦距的眼神,呈現思緒在腦中迴盪的異常凝視,讓肖像表情變得極為驚悚。再加上劇情安排兒子靈魂的出現,僅與母親道別的畫面,讓入戲的讀者,無法指責母親的歇斯底里,思考哀傷的狀態。

由陳慧翎執導、蔣友竹編劇的〈媽媽的遙控器〉單元劇,取自於吳曉樂(2014)同名小說《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被考試綁架的家庭故事 一位家教老師的見證》中的故事,談論的是離了婚的母親,如何透過操控,糾正兒子的人生。單元劇一開始,雙方律師隨同即將離婚的夫妻,在彼一言此一語,進行談判的畫面。飾演母親的無焦距眼神,依然不離《衣櫃裡的貓》般的驚慄。將白色身體、黑色眼睛與黑色嘴巴的塑膠玩偶,浸泡在玻璃杯的畫面,伴隨不斷穿插的談判聲音、非常態的眼神,預告了孩子即將成為母親的玩偶,難以逃脫操弄的命運。
作家吳曉樂對於〈媽媽的遙控器〉的安排,與電影《今天暫時停止》(1993)類似。電影內容在描述一位氣象播報員,被迫到偏僻鄉鎮報導「土撥鼠節」的新聞,卻因此不斷陷入迴圈,每日醒來都是土撥鼠節。他在不斷重複的時間中,認識鎮上的人物,學會各種才藝,也用各種方式自殺,最終都是嶄新的、重複的土撥鼠節做為開始。電影中沒有科幻形式的遙控器,彷彿有更大的,無可觸及的神秘力量,決定著播報員的人生。

而〈媽媽的遙控器〉劇情有如科幻片,呈現出可反抗卻拒絕反抗(或無力反抗、或不知該如何反抗)的困境。母親掌握著遙控器,操控著兒子的人生。兒子明明知道一切,知道權力掌控者是誰,如何掌控著自己。讓讀者困惑被操控者為何不反抗?操控者怎能擁有操控他人的權力?思索情緒綁架、倫理綁架的問題。導演將杯中物攀爬、跌入的姿態,搭配氣泡、褪色,做為反抗隱喻的手法;以及母親不斷擦拭、觀看玻璃杯的神情,隱喻恐怖的控制。上述兩組畫面,穿插呈現的分鏡設計,把處於人格養成階段的兒子,無力反抗(不知如何反抗)的情境,巧妙的凸顯出來。因此,提問的焦點將回到養育兒女的成年人身上,提醒自身權力使用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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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價值下的犧牲者:談陳慧翎(2018)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之二)貓的孩子》

(鄭中信/撰文)

陳慧翎所執導、簡士耕編劇的〈貓的孩子〉單元劇,內容描述學歷至上的家族,總是依據孩子的課業成績、就讀學校、職業類別、就業環境……等,評比成就的高低。縱使持有價值優勢的親族,無意貶低他人,但是充斥刻板價值的言論,已然成為施虐的暴力,讓位居弱勢的親屬無法喘息。導演善用劇場的氛圍,不論是影片開場的家族慶生聚會,或是中段近乎戲謔的喪葬儀式,都以炫耀、推崇、歡樂的方式,架構了學歷與成就至上的典範。使得劇中人高中生鍾國衍,以消化不良的生理反應,平行時空的心理寄託,找尋抵抗的方式。小圓媽(鍾國衍的母親)以相夫教子為志業,不計代價的督促孩子唸書,準備美味餐點,伺候難得回家的丈夫,以努力戰鬥做為動力,扮演好母親、妻子的角色。幾乎缺席的丈夫(父親),則是逃離家庭,意圖在外尋找慰藉,劇場裡、劇場外都沒有位置,居無定所。

另外,導演以包裹、覆蓋做為隱喻,讓暴力以具象的方式,填充在劇場中,形塑壓力無所不在的氛圍。例如漏水的家屋,被透明塑膠布所籠罩;劇中人身處於藍色月亮、平行時空的夢魘。甚至連瘋狂(在噴水池跳舞)、霸凌(垃圾場、倉庫)、死亡(用盒子、泥土、水槽處理貓咪的消失)都以包覆的意象處理,象徵受虐者的無力抵抗,難以逃脫功成名就的價值困境。

劇情內容以暴力做為宣洩壓力的出口,富有巧思也發人省思,暗示著暴力(受虐)是由暴力(施虐)所孕育。女學生羅志葳、鍾國衍在平行時空的遊戲規則,是透過祭品(名次、生命)的毆打或屠殺,獲得前進的力量。母親小圓媽在現實世界的規則是,膜拜神祇(關聖帝君)、祖先,委託他人之手(家法)鞭笞子女,以獲得救贖;父親鍾家宏則是透過言語和行為的羞辱,藉以肯定自身價值。讓價值弱勢的受害者,輾轉成為畸形的加害者,把劇中人意識與行為上「受害/加害」、「受虐/施虐」的無奈,表露無遺,指控絕對價值做為普世價值的觀念。

女學生羅志葳的死亡場景,停格在載滿紙摺蓮花、趕赴時辰的卡車上;母子親情的和解,停格在母貓分娩的畫面中;劇終停頓在鍾國衍和羅志葳一段對話之後,提及上帝的兒子不會死,只是用死的形式,換得人的懺悔「打從心底承認自己的愚蠢」,然後乞求原諒。最末,頭破血流的羅志葳與鍾國衍並肩而行,向彼此的祭品和解。但是,真正的罪魁禍首(絕對價值)該如何處理呢?有待觀眾(讀者)自己思考了。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六期「萬丹本事」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六期「萬丹本事」(2019/05/11, No.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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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紅逗專訪:談回到家鄉深耕的青年樣貌

(梁偉樂/撰文、攝影)

車行經過發展超過百年的萬丹街仔頭,穿越88號快速道路橋底,探索在略為狹小的鄉村道路間,突然視野變得開闊,田野風景映入眼簾,向左拐個彎,來到了位於水仙村的水仙宮,在水仙宮一旁有道紅白鐵門,門後便是我們今日欲拜訪的主角育琳與「南國紅逗」的秘密基地,木棧板上的雙層鐵皮屋,裏頭卻是間精緻的禮品店面,不擺攤的時候,育琳就在這裡加工趕單,也與客戶朋友交流。

故事要從萬丹紅豆契作小農李士宏開始說起,當初以稻穀乾燥機經銷為業的李士宏,由於多數的農家都將收好的稻穀直接交送給販仔、大盤,農機具的販賣漸漸式微,士宏選擇了回到田裡重操舊業,種起了紅豆。原本收穫循著傳統方式交由糧商統一收購,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煩,但價格的不穩定使得希望追求品質的士宏走向自產自銷之路,在這過程中也開發了一些合作的銷路。然而一次工作時不甚從鋁梯摔落,陷入昏迷,不知何日能復原,也讓女兒育琳決心守護父親一手打造的品牌,希望父親醒來時還能看到自己心愛的事業,在半年後父親終於恢復意識,而南國紅逗也經營的有聲有色。

回鄉幫忙的育琳,召回弟弟惠民負責接手田間農事,自己則負責商品與銷路的開發。雖然從小就在農家長大,一開始沒有實際經驗的兩人,真正操作時仍需親戚的指導。至今隨著一次次的實驗,漸漸的走出了自己的種植方式,也延續父親友善土地的理念,親戚們常開玩笑說放眼望去草最高最多的那塊就是你們的田。

育琳告訴我們紅豆最主要的害蟲是薊馬,這種昆蟲對於各種豆類來說都是令人頭痛的存在,薊馬好躲在嫩芽處吸食幼嫩組織,導致植株病變,喜好食花,在花期時大量出現影響授粉、結果,影響收成,對此惠民仍一次次嘗試減少用藥來取得平衡,然而相對的產量也會下降。而在殺草劑的使用上,南國紅逗種植足120天讓其自然成熟,因此平常並不使用殺草劑作前處裡,為了使客戶安心,育琳也每年主動尋找檢測商協助毒物檢驗以了解作物、土地情形。

紅豆需使用殺草劑其實是由於收成時正逢雨季,為了避免血本無歸,農民們視情況使用巴拉刈前處裡以便提早收成。對此農委會持續開發更友善的替代用藥。研究指出巴拉刈一到土壤就被固定在土壤的最表層5公分範圍內後,再逐漸被光降解、被微生物分解,最後變成氨、二氧化碳和水等消失,並不容易對民眾造成毒害,不少恐懼其實是來自於農民使用農藥自殺的觀感。

訪談中育琳提到老鷹紅豆事件對萬丹的影響。老鷹紅豆原先是屏科大的學生觀察到農田附近大量死亡的黑鳶引起注意,因而開始調查事由,後來發現是部分農民為了防治鳥類食用作物以及田中的齧齒類,使用混合了加保扶的稻穀作為毒餌,或者在田間施放老鼠藥,老鷹食用這些中毒死亡的鳥類與齧齒類導致中毒,因此並非由於農藥噴灑造成,而且也僅有少部分農民有毒鳥行為。老鷹紅豆原本鼓勵農民使用友善環境方式種植,在東港鎮農會與全聯及屏科大的合作下和農民契作來支援提高的成本。

然而民眾誤以為老鷹死亡是由於施用過多農藥所導致,對此公部門並沒有有力的發聲澄清,甚至導致友善環境的老鷹紅豆在農民間被誤會為圖利某些農民,除了誤會外,實質上紅豆的銷路也遭受打擊,儘管萬丹紅豆之名在全國仍響亮,至今仍不少民眾抱持著用藥過量的疑慮看待萬丹紅豆。

談到銷售面,除了父親遺留下來的樂田麵包保持固定合作外,育琳同時也積極開發銷路,除了在林百貨、左營環球購物中心等賣場設櫃,也參與各式特展,同時使用傳統黃頁與網路平台宣傳,藉由粉絲頁數據來分析曝光族群與效益,持續尋找潛在客戶。

目前南國紅逗除了主要生豆的批發販售外,尚有「手作紅逗茶」與「古早味糖小豆」等產品。近日隨著養生意識抬頭,越來越多的作物被開發為茶製品,紅豆茶溫潤且不含咖啡因,經由適當烘培後可萃取出其香氣,以熱水沖泡便可飲用;而炒糖豆則是過去農家常做的小點心,通常多以黑豆、花生、大豆為主,「古早味糖小豆」則使用自家產的紅豆。

傳統紅豆農收成時統一交由糧商收購,在田邊採收完畢便交收。然而對自產自銷的南國紅逗來說,採收完才是一連串勞力的開始,採收到田邊的豆子需要請車子幫忙運至工作室進行後續處理,通常糧商一天就能完成2萬斤以上拋光作業處理,但工作室得視天氣狀況及曝曬空間,一天約能處理洗曬約8百台斤左右,且得需靠後製的機器及人工挑選修飾賣相,處理完的紅豆需要盡快置入冷藏室中保存,否則仍容易遭受蟲害。 

紅豆原本是作為稻作結束後的產物,大約在10月多播種,隔年1月至2月收成,過年送禮時算是旺季,接下來會有比較多的農閒時間,就可以到處去接洽設櫃、參與市集,或者開發新商品。

由於先前飯店工作擔任宴席廳主管職,常接待大量新人,也讓育琳看見婚禮小物的商機,做出自己的子品牌「紅妝逗囍」,持續開發價格親民的小禮品,讓每一位參加的賓客都能夠得到新人們的祝福,也為了讓賓客感受到新人的誠意,育琳堅持若市面上出現了類似的商品,便不再使用,因此這些禮盒可以說都是限定款。除此之外,較大型或者欲贈予國外友人之禮盒,育琳也積極與其他青農合作,製作推廣台灣農產特色的限定組合,這些農友們多半是在各次市集認識的攤友,這樣的合作也生出了類似「小農青」這樣的合作品牌,青農們彼此協助增加在市集或者設櫃的曝光機會。(接下頁)
  
目前投入農業的青年大致上可分為農業大學出身的專班生與像育琳返家幫忙或繼承者。專班生比較善於合作組織成合作社或產銷班,申請公部門的資源,作物也相對多元,補足了傳統的產業結構鏈,而像南國紅逗這樣自產自銷的小農,則相對仰賴市集,透過各種市集的曝光,一方面找到更多的串聯或者合作機會,也與市集上認識的客戶提供後續諮詢,建立信賴關係,儘管現今台灣市集相當多,市集素質卻參差不齊,如萬丹紅豆節由於收益考量,場地收費機制使攤友多半以路邊攤小吃為主,與夜市並無二異,攤商多半注重單日營收量,並未實際協助到農友們的行銷。

現下農產市集有時會邀請銷路穩定或有固定合作銷路的農友,對這些農友來說單日營收不合效益,因此攤台的布置擺設上也不甚重視;而像南國紅逗這樣專注在品牌推廣與商品開發的青農們,銷售額反而不是最大考量,提高曝光率與產生連結才是,不少農產市集由於整場市集的定位不明顯、缺乏整體視覺營造,有時反而在文創市集上能得到更大回饋。

喜愛出攤的育琳也常與攤友交換商品設計理念,在與青農的交流中,育琳發現不少同輩可能也是剛繼承家裡不久,有想要成立品牌的想法,卻囿於資金或者家人反對,無法做一些必要資本投資,育琳則相對得到家人支持,裝潢了美麗的商品展售小屋,也添購各式商品須用到的加工機具。儘管近年大量舉辦農業市集,育琳卻發現不少青農品牌過一段時間便消失,今日不乏青年返鄉種田的美好報導,但實際上青年就業與農產業衰退的議題仍需更多持續的關注,而不僅僅作為追求夢想生活的勵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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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丹風土-萬丹紅:萬丹青年力的集結

(梁偉樂/撰文、攝影)

康熙年間漢人相繼入墾屏東平原,下淡水溪的幾個大渡船口都在萬丹,因而發展成屏東平原上的第一個市街,號稱屏東第一街,此處原本為鳳山八社的生活領域,上、下淡水社社民或者被同化,或者遷居內埔一帶,而漢人則以萬丹中街(萬安村)為發展重心。在十八、九世紀一直是經濟政治中心。屏東平原所產的稻米亦由此順溪輸出,平原內部所需的民生物資也必須在這裡交易。由於豐富的物產與交通,萬丹街為早期仕紳聚集之地,屏東市的發展史、重要人物也與萬丹環環相扣。

2016年,屏東舉辦了第一屆設計屏東x社會設計工作坊,召集屏東青年力共同發想,以「生活緩速器」(Slow Motion Hub)為題,希望發揮屏東地處島嶼南端的位置及生活步調較緩慢的優勢。此次工作坊後續產生了一連串擾動社區的活動,包含在屏東西市場發生的大埔春宴、夏艷市集、攝市4度西等。恰巧在此次工作坊裡多位成員皆與萬丹有著不解淵源,因著對故鄉的期待而集結,初成萬丹幫,後改幫為紅,即是用大家熟知的萬丹紅豆代表萬丹年青人的活力和熱情。成員們都有各自的專業與工作,但為了在家鄉做點什麼仍湊出時間不定期開會討論想法。草創初期以百年老街萬丹街為主,延續萬丹采風社、藝術協會等前輩們之努力結晶,蒐羅整理當地歷史,繪製了《迺萬丹街》導覽地圖摺頁,介紹街仔頭美食、歷史建築、百年老店,辦理導覽志工培訓,除了中心成員外,也慢慢與關心萬丹的朋友們熟識,擴大資訊交流範圍,並持續蒐集整理老照片,企圖還原當年萬丹老街風華樣貌。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五期「走讀屏東」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五期「走讀屏東」(2019/05/04, No.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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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形式創造意義:
談「走讀百年城市公園」的活動企劃

(鄭中信/撰文、梁偉樂/攝影)

文化部在4月17日所啟動的「2019世界閱讀日」,是台灣第三次以全國性的規模,響應世界閱讀日的活動。今年的主題,在推動「文化路徑」及「重建臺灣藝術史」的架構下,設定為「走讀台灣」,與4月13-14日於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舉辦的「共筆臺灣:地方學的新展望研討會」相互呼應。世界閱讀日系列活動,從4月20日開始,到5月5日(後來延長至5月20日),串聯全國各縣市圖書館、博物館、獨立空間,總共超過六百二十個合作單位,舉辦一百場以上的走讀,讓居住在台灣的我們,可以對生活、生長的土地,有更多、更深入的認識。

位於台灣南端的屏東,由最南的恆春鎮「紅氣球書屋」作為統籌,號召了位於屏東市的「小陽。日栽書屋」、「在地方人文空間」、「南國青鳥」、「繫。本屋」,東港鎮「有情書」、長治鄉「在。繁華阿嬤家」,以及琉球鄉「小島停琉」等空間,形成網絡串連。在「走讀台灣」的理想下,紅氣球書屋邀請墾丁國家公園解說教育課林瓊瑤,走讀琅嶠古城(恆春舊名)。位於海中央的小島停琉,以海洋環境為訴求,走讀海岸、淨灘海岸。位於阿緱古城(屏東舊名)的在地方人文空間,則邀請撰寫〈日治時期屏東公園的創設、管理與地景變遷〉(發表於2015《屏東文獻》)的利天龍,於5月5日星期天早上(10:00-11:30)走讀屏東公園。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籌劃刊物編輯時,便開始思考屏東公園的意義,正好以世界閱讀日作為契機,將想法訴諸實踐,策劃「走讀百年城市公園」系列活動。屏東公園在1902年規劃建設,是台灣少數已經達到百年的公園。公園的設置,是現代化城市規劃的環節,它為改善環境衛生條件,開闢運動空間,興建下水道工程設施;規劃並實施管理辦法,形成公共制度;乃至於日後的電燈設置、自轉車競技場的建設,展示科技的發展,對日治之前的台灣來說,全部都是現代性衝撞。隨著時間的推移,在百多年的時間長流中,台灣陸續發生政權更替,城市規劃變革,屏東公園成為堆疊紀念碑的所在地,與屏東相關的石碑、設施、裝置處處可見,儼然成為巨大的博物館,有著豐厚的歷史資訊。這些遺址靜悄悄在公園的每個地方,在住民們習以為常的活動中,舊痕跡逐漸注入了新記憶。在利天龍的導覽走讀過程中,不只是以地圖畫軸、黑白老照片交相比對,協助讀者對照今昔變化,推估樹木栽種的年代,公園規劃與施工的變異,人工設施的搬遷移動,透過管理思維與使用方式的變動,逐步認識公園的歷史痕跡。另外,還搭配豐富且深度的人文思考,引導民眾思考建築工法的意義,並加入互動模式,邀請大家描述猴園的記憶,豐富了活動內容,建構了屏東公園的歷史記憶。

走讀台灣的意義,不只是聆聽老故事。老故事需要不斷的描述,讓人認識歷史的紋理,新記憶也需要不斷的創造,在新舊的連結下,締造新的歷史。因此,在利天龍的走讀屏東公園的活動之後,在地方人文空間針對不同世代、族群,繼續在當天下午(14:00-17:00),依然在屏東公園的場域中,設計拍攝人文與自然風景、藍曬公園照片、拓印百年老樹樹幹、速寫地景、朗讀新詩與小說、說繪本故事等活動,加深民眾參與意識,成為公園的主人,創造當代的公園記憶。

每個場次的活動講師都是策劃首選。在攝影的單元,邀請時常遊走於屏東縣市各個活動現場,擔任攝影師的梁偉樂,以攝影之眼帶領民眾觀看公園。部分民眾因為參與前一場次的走讀,意外促成了分享記憶的互動。具有媒體背景,喜好文史工作的陳品君,琢磨公園的意義,為了讓民眾對公園產生更多的情感與想法,以藝術行動的概念,設計老樹拓印的活動。參與者以彩虹的色彩,以集體創作的形式,為矗立在九重葛花架旁的老樟樹拓印。地景速寫的單元,則是邀請《街屋台灣》的作者鄭開翔,帶領民眾共同繪製公園景觀。大家紛紛坐在畫家旁邊繪畫,留下了公園寫生的記憶。藍曬的單元,則是邀請來自馬來西亞,熱愛影像創作,就讀於文創所的呂鎰榮負責。為了讓公園的記憶得以延續至回家之後,特別挑選屏東公園照片,製作負片。雖然天空飄雨,依然紫外線不足的條件下,順利帶領參與者完成作品。在繪本故事的單元,邀請曾經在幼兒園教學,熟稔說故事劇場的林乙宣,以故事圍裙的方式,說赫姆・海恩《最奇妙的蛋》這則故事。不只是圍裙口袋裡藏了自製的布偶、道具,吸引小朋友的好奇,唱作俱佳的表演形式,連大人也哈哈大笑。朗讀文學的單元,則是邀請熱愛創作,不規避議題的張玉伶擔任,精心挑選與台灣歷史有關的新詩(例如陳黎〈二月〉、楊牧〈成年禮〉)、小說(例如吳明益(2015)《單車失竊記》),成功邀請所有的大朋友、小朋友,共同朗讀詩文,在會後也獲得迴響與討論。

在地方人文空間認為,讓活動的時段衝突,會造成被迫選擇的局面,可以間接促進參與者認真思考,找尋自身真正的需求。因此,在下午的六個場次中,故意設計攝影與藍曬的時段重疊(14:00-15:00),拓印與故事朗讀的時段重疊(15:00-16:00),速寫與故事朗讀的時段重疊(16:00-17:00)。考量參與者可以因應選擇而順利移動,各個單元的活動場所相距不遠,彼此可以遙望。另外,閱讀畢竟是極為個人的情境,為了達到推廣閱讀的效果,特別設計兩個場次的故事、朗讀。以活潑的說故事繪本,放在前三十分鐘,引起閱讀的興趣;以寧靜的朗讀新詩、小說,放在後三十分鐘,進入閱讀的情境。在一動一靜的相互搭配之下,成功讓親子族群留下,聆聽完整的場次。

不論是走讀、攝影、拓印、繪畫、藍曬、說繪本故事、朗讀文學作品,目的都是為了創造參與者的新經驗。響應2019世界閱讀日的活動企劃,是期望透過綿延不斷的藝文活動,建立地方情感,持續創造下一個百年的價值與意義。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四期「性別書寫」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四期「性別書寫」(2019/04/27, No.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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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別書寫/書寫性別:
談青㵘自作所 (2018)《寫她的故事:客家女性生命經驗書寫》獨立刊物

(鄭中信/撰文)

青㵘自作所 (2018)《寫她的故事:客家女性生命經驗書寫》是以「十三個女人書寫了十三個客家女人的生命故事」為題,強調女性書寫的獨立刊物。企劃團隊以工作坊的形式,招集屏東客家聚落,對書寫感興趣的女性同好,撰寫身邊客家籍女性的生命故事,堆疊出六堆地區的女性性格。這種同時聚焦特定區域、族群、世代,鎖定特定性別,凸顯出刊物的獨特性。另外,培育報導者的策略,更為地方儲備能量,有助於後續的採集與書寫。以女性書寫客家女性的策略,是刊物的特色,卻也提供了性別的思考。

一般來說,對於作品的討論,分別可以從作者、文本、讀者三個面向,提出關於性別、創作與閱讀的問題。例如:以創作的角度,提出作者的性別,如何影響作品人物的性別詮釋?例如:從閱讀的角度切入,提出讀者的性別差異,是否造成作品人物的不同詮釋?例如:從文本的角度切入,提出作品的人物與內容,是否會影響讀者對於人物的認知,乃至於與作者的創作意識,產生更大的間隙?每個面向都可以交叉討論,闡釋性別差異下的觀點。

但是,針對性別決定論的論述,卻又可以反向提問。到底我們如何判斷性別?性別的判斷,是否具有必要性?聚焦於生理性別、心理性別的差異,是否會簡化了性別的問題?當性別的概念越來越多重,嚴然成為光譜,每個人在各個可能的層面中,不同程度的擁有陰性、陽性特質時,是否依然可以用心理性別與生理性別的判準?將個人安置在某個特定的、單一的性別中(男性、女性),是否存在著固著的危險?此外,從權力的擁有與繼承,固然可以簡單的依據生理性別,區隔出母系社會、父系社會的社會性別。但是,這樣的區隔,是否真的可以脫離多重層面的光譜,定調一個人的性別?筆者以為,性別的判讀,應該擁有更多的彈性。在光譜的概念中,性別無法定位,刻意區隔性別差異的意識,容易陷入二元論述,造成性別的扁平化。因此,關於性別書寫,或是書寫性別的命題,並非著墨於性別的區隔,反而是討論區隔性別的非必要。

在性別之外,青㵘自作所《寫她的故事》另外又強調族群的選定。當前客家族群自許硬頸、打拼的性格,形塑客家女性刻苦耐勞、任勞任怨的形象。多少都會影響報導者的思考方向,以及受訪者的講述內容,難以避免形象的趨同。使得刊物所彙整出的客家女性故事,因為標籤可以隨時更換或套用,削弱了展現客家女性獨特性的用意。

如果這本刊物的切入點,可以從諸如遷徙、離散,書寫不同對象的人生閱歷與生命態度;或者反其道而行,擬仿馬塞爾・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以更加細緻的意識書寫,凸顯出作者(女性)的特質,或許能讓這本獨立刊物脫離性別、族群的限制,收錄更加豐富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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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50年代的性別意識:
談邵羅輝(1962)《舊情綿綿》

(鄭中信/撰文)

老電影反應了那個時代的價值,可以藉此檢視現在的進步與否。在邵羅輝(1962)《舊情綿綿》電影中的女性,充滿了勇氣,她們主動、積極的追求愛情,男性則相對懦弱,被輿論所牽制。以配角女教師為例,在洪一峰(男主角、男教師)到小村莊任職之後,便在下班途中(開放空間)接近男主角,甚至單獨在男主角的房間(私密空間),等待男主角的歸來,哪怕是房東趕人,也堅決表現對於男主角的愛慕,完全不理會空間的開放性與私密性。當男主角遭到流氓圍毆時,女教師與另一位男教師出現,以矯健的身手解救,展現不遜於男性的能力。雖然,導演刻意安排跌倒的橋段,意圖將女教師形塑為丑角,卻也不失為展現自我意識的女性角色。

由白蓉(女主角、檳榔姑娘)飾演的月霞,所展現的愛情追求,更勝於女教師。夜晚主動與朋友一同,在男主角房間的窗邊,聆聽男主角演奏小提琴。在得知即將被繼父許配給公司董事長之後,主動提議與男主角私奔。在獲悉男主角到阿里山林場工作時,獨自前往投靠所愛的人,在沒有結婚的狀況下,為男主角生下女兒,過著充滿幸福感的同居生活。雖然,後來被繼父的抓回故鄉,被迫許配給董事長,依然期望與男主角重逢,展現著女性為了追尋愛情,不顧一切的情狀。

反倒是男性處處在意輿論,不敢承認自身的情感,呈現懦弱的樣貌。例如男主角在私奔時,被流氓毆打後,主動遞出辭呈,選擇離開農村(逃避);女主角到阿里山林場找男主角時,男主角試圖以男女授受不親,規勸女主角回去(回絕)。在結尾處,以繼父寄給男主角的信件作結,在說明女主角的貞操之後,男主角的一抹微笑,結束整部影片。仿若女性失去了貞節,便失去了愛人與被愛的權利。

雖然電影意圖展現男主角擁有的才氣,用小提琴創作流行歌曲,演唱個人的情懷,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但是,對於愛慕與行動之間,導演選擇情懷的抒發,讓男性成為被動的接受者。電影中的男性與女性形象,或許都是導演、編劇的想像,不必然與現實連結。但是,通過審查制度的電影播映,不也揭示著,當時代對於性別關係的接受程度?!民國50年代的台灣性別開放程度,應該不亞於現在。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三期「影展專刊」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三期「影展專刊」(2019/04/20, No.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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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請讀者共同見證:在廢墟裡前行的《未來的列車》

(鄭中信/撰文)

美國籍導演馬丁.迪奇科(Martin Dicicco)於2017年完成的《未來的列車》(All that Passes by through a Window that Doesn't Open),是一部見證式的作品。見證高加索地區,亞塞拜然、亞美尼亞、喬治亞、土耳其等四個相互接連的國家,因為政治、經濟、宗教等複雜的歷史糾葛,在世界政經關係的變動下,造成這四個國家的關係變動,因而影響交通運輸的發展,改變了身處其中的勞動者。

這部紀錄片於亞美尼亞、亞塞拜然兩個國家拍攝,影片總長度為70分鐘。片頭以亞美尼亞的鐵道車站開始,一位站員靜默的觀看新聞,由新聞節目的旁白作為聲線,播報另外三個國家之間的鐵道建設,建立影片的背景資料。這條新建的鐵路,連接亞塞拜然的首都巴庫(Baku)、喬治亞的首都提比里斯(Tbilisi)、土耳其的城市卡爾斯(Kars),因而將這三個城市的第一個字母合併,簡稱「BTK鐵路」(中國稱它為「絲路鐵路」(Silk Road Railway)或「鐵絲路」(Iron Silk Road))。因為這條新建的鐵道,本來就是要取代途經亞美尼亞的舊鐵道,所以BTK鐵路完全繞過了居於中間的國家亞美尼亞,致使亞美尼亞的鐵道運輸逐漸沒落。影片從被排除的國度作為進路,以見證的意識,引導讀者觀看新鐵道的建設、舊鐵道的凋零。

紀錄片《未來的列車》的內容可以分為三個部分,依序是「亞塞拜然(AZERBAIJAN):工程師展望未來」(影段02:05-46:36)、「亞美尼亞(ARMENIA):煞車員回顧過去」(影段46:37-1:04:55)、「窗戶(THE WINDOW):乘客目睹現在」(影段1:04:56-1:06:35)。亞塞拜然的鐵路興建工程,國家期待著運輸的利益,勞動者卻是在不斷複重中,由個人變成群體,失去了主體。在指示的移動中,勞動的時間被轉換為可見的空間,以可具體計量的形式中堆積生命,預示著工程結束之後的失落。當勞動無法看見未來,或者最終將失去未來,新興建設的工程無異於廢墟,勞動者所打造的只是另一個廢墟。對應於亞美尼亞,從土耳其1993年封閉邊界開始,亞美尼亞境內的鐵道也因此閒置,面向著廢墟。車站站員原本抱持著通車的希望,在等待中生活。但是,隨著時間的拉長,信心也逐漸減少,聽聞其他車站的廢除而悵然若失。導演刻意以大量的空景,描述不再有火車移動的車站與鐵軌,刻意強化秒針的滴答聲響,描述等待的無奈。

在新鐵道與舊鐵道之間,導演無意引發讀者情緒的波動,沒有高低線的情節衝突,反倒是選用未來、過去、現在等詞彙,詮釋工程師、煞車員(車站站員)、乘客的活動風景。影片大約以44:19:2(分鐘)的影段,配置三個單元的內容比重,透過看不見未來的沈長時間,回應可見的荒蕪過去。利用相對變化快速的窗景,對比建設與等待的漫長;以相對舒適的影像視角,表現乘客對於勞動者的無記憶或是不記憶。第三部的內容,以不到兩分鐘的嘎然而止,突然的片尾音樂告結,將讀者硬生生推出故事情境,提醒著讀者,意識到紀錄片的內容,是導演的觀看;意識到觀看的窗景,是乘客的窗景。導演以影段的長短反差,提醒他方的讀者,意識自身在觀影的當下,即是與導演一同見證高加索地區勞動者的處境。

在《未來的列車》中,也能從致敬克勞德.朗茲曼(Claude Lanzmann) (1985)《浩劫》(Shoah)的片段,看見本片的見證意識。描述二次世界大戰猶太集中營的紀錄片《浩劫》,是部以可見見證不可見的紀錄片。導演藍茲曼以模擬再現悲傷,請鐵道員於行經標示有集中營掛牌「TREBLINKA」的路段,將上半身探出車窗,望向遠方目的地的畫面,揭示著死亡地景的即將出現,無法復現的屠殺記憶,成為影片經典。迪奇科的《未來的列車》,以壓力閥的故障作為牽引,火車駕駛員探出身體,遙望後方冒出黑煙的車廂(影段05:58),與《浩劫》近乎相似的構圖,締造了見證意識的連結。在此連結下,也得以使觀者對鐵路所串聯的過去、現在及未來,有更深一層的見證及思考。

(馬丁.迪奇科(2017)《未來的列車》劇照。亞美尼亞)備註:本文同步刊載於《上報》(2019/4/22)鄭中信:〈邀請觀者共同見證:在廢墟裡前行的《未來的列車》〉

參考資料:
侯伯彥〈鐵路幻夢下的日常:停滯與未知——專訪《未來的列車》導演馬丁.迪奇科〉,《TIDF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2018/06/25)
李易安〈等待《未來的列車》:被封印的高加索「鐵絲路」〉,《轉角國際》(2018/04/27)
馬丁.迪奇科(2017)《未來的列車》,「第十一屆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國際競賽〈預告片〉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二期「紙上評圖會」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二期「紙上評圖會」(2019/04/013, N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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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力量共同體:
談黃見達(2017)《雜貨店的故事》攝影集

(鄭中信/撰文)

關於「如何透過影像呈現生命?」這個問題,其實是多重的,影像不只是歷史檔案(紙張、玻璃……等物質),不能單純聚焦於影片所顯像的內容。更加深刻的思考是,這個拍攝的內容,究竟碰觸了攝影者什麼樣的心裡感受,以至於讓攝影者產生了拍攝的動機,進而克服技術、困難,甘願付出心力,找尋詮釋的方式,用他個人的方法與風格(個性),將影像呈現。因此,讀者閱讀的不只是相片中的故事,而是閱讀攝影者(作者)的感受。尤其,當攝影者的鏡頭,指向著自己的家人,顯影的內容,是更加赤裸裸的呈現自己,怎能不以誠敬的心情,觀看這一系列的作品。

祖父母看著孫子的眼神是不一樣的,更何況攝影師黃見達是他們唯一的外孫。因此,對於黃見達(2017)《雜貨店的故事》攝影集,用紀實攝影的方式,拍攝看顧他成長的外公、外婆,無法單純用載體的態度看待。因為,在觀看照片時,不只是看見老夫妻的日常生活情狀,不只是看見孫子與外公、外婆的互動,攝影師的成長歷程,攝影者與被攝者之間深深連結的情感,也在影像中表露無遺。

作者在書序中提到「雜貨店是我創作的源頭,也是根本」,言明內在世界的意義,因為與親人的連結而得以拓展。在不斷堆疊經驗與記憶的生命歷程中,拓展內在宇宙的完整與遼闊。而雜貨店作為生活的場域,在時間的遞漸中,也逐漸成長茁壯,成為包覆記憶、思維、夢想的載體。它以堅實的結構,保護生活起居,阻擋外部的風風雨雨。因此,攝影集書名的「雜貨店」一詞,它做為承載生命歷程、生活記憶的所在之處,並非在凸顯懷舊的情節,而是「家屋」的代稱詞。這個場域可以是任何所在,隨著不同的家庭類型、職業類別,可以轉換不同的詞彙。

對於長期與外祖父母相處的孫子來說,拍攝外公過世、入殮的歷程,並非生活的紀實。而是在天人永隔、無能為力的當下,以熟悉的技藝,連結記憶,悼念逝去的親人,撫平傷痛。看似平靜的影像,其實藏著內在宇宙的風暴。讓讀者疼惜的哀傷,在於作者試圖修補內在宇宙的同時,依然關照了外婆,用攝影陪伴,一同以影像思念影像中的親人。

攝影集的最後,是極富超現實的照片。在夜晚的路燈下,在晚間綻放花朵的高大仙人掌下,在外婆工作告一段落,右手拿著空的米酒塑膠箱,左手指著仙人掌花,說著「仙人掌開花了」,做為結尾。那一瞬間的抓拍,呈現出作者以影像展望未來的期盼。

(黃見達《雜貨店的故事》,2017,屏東:黃見達黃思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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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看文字:
談李阿明(2018)《這裡沒有神》攝影集

(鄭中信/撰文)

書名(或者攝影展)以「這裡沒有神」這樣的詞彙,做為閱讀的牽引,存在著很大的文字障壁。台灣本身便擁有複雜的族群與文化,而隨著種類與數量的越來越多元,對於世界與神靈的認識,也變得越來越豐富。因此,不同信仰的接觸與認知,也會對「神」這樣的詞彙,產生不同的聯想。當「神」這個詞彙,與「這裡」、「沒有」組合,則把語義推向更加繁複的詮釋領域。例如書名所謂的方位詞「這裡」是指哪裡?是被攝者實際生活與勞動的漁船或碼頭港灣?是漁船所行走的海面,身處變幻莫測的自然?是資本主義、法律規範、道德倫理、人際相處下的互動關係?還是被攝者所傳達表述的情感世界?亦或者是信仰的神聖領域?所謂的「沒有」是作者的批判,對被攝者的勞動處境進行評論?或者表述嚴酷不仁的海洋?亦或是陳述各種不同處境的被攝者,表述脆弱悲傷的內在世界?還是純粹描述信仰符號的缺席,在他者所擁有的船體中,看不見故鄉的神祇?讓原本以「我們不看文字」為題,想單純閱讀這本攝影集,回應李阿明賭爛攝影集為什麼非得要有文字,打算自費印刷百元純攝影書的意向。卻在閱讀影像之前,被李阿明所抵抗的文字所牽引,在他所組合的語句中,陷入語義的漩渦。

如果直接觀看照片,影像呈現繽紛的色彩,隨處可見誇張的飽和、對比、特寫;不在乎晃動、迷焦、裁切,可以看見攝影者的創作能量。影像中的人物表情,鮮少有悲傷、落寞的消極情緒,反而有更多專注、幽默詼諧、嘻笑歡樂。被觀看的客體(被攝者)本身散發著無限的動感,呈現出情緒與身體的能量。尤其肉體操控著金屬,宰制捕獲的冷凍魚獲,在巨大的金屬之間穿梭,卻也不見微小。如果神祇是人類生存的動力,這些影像不斷傳遞出自在的訊息,攝影者不被排斥的自由創作,被攝者不拘謹、不防備的被觀看,近乎狂野、赤裸的力量,看不見神祇的缺席。神真的缺席了嗎?李阿明在書籍封面寫道「大海是個不被神眷顧的地方,卻有一群人在那裡自在地行走」。如果以用動能(能動性),詮釋影像與標題,神不是單一時空的存在,做為泛稱的「神」,可能無法眷顧具體的大海,卻在內在的世界中活躍。

(李阿明《這裡沒有神:漁工、爸爸桑和那些女人》,2018,台北:時報文化)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一期「小誌編輯系列」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一期「小誌編輯系列」(2019/04/06, N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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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屏東」看的刊物:談屏東縣政府(2016)《撫浪屏東》地方刊物

(鄭中信/撰文)

縱使標題已經為「屏東」畫上引號,標記著「屏東」的詞彙語意,可以不受行政區域的限制,有諸多面向可以討論。但是,由區域性的概念出發,在認知上便已經區隔差異,依然是個危險的命題。這篇文章以批判的方式,重新審視最初的問題意識,是個假問題。

關於「什麼是屏東的刊物?」的句子,因為「S+的」語法,標記著「刊物」(N)是有主之物,擁有者是引號中的「S」,指涉特定對象是詞彙「屏東」。就出版項是「屏東縣政府文化處」出版來看,看似擁有者(S)是屏東的行政單位,代表著特定區域,服務特定區域的民眾,擁有話語權,成為區域的標的。但是,屏東縣政府是後起的概念,必須先有民眾活動的既定事實,才有行政單位的形成。沒有民眾,便沒有行政單位,行政單位的組成,順應民眾而來。因此,行政單位的主體性,在於民眾。換句話說,民眾才是「S」的指涉對象,而隨著民眾類型的繁複性,將題目定為「屏東的(民眾的)刊物」,將被民眾的多元性(複數主體)給淹沒。

如此,如何定義「民眾」?以「戶籍」所在地,區隔本地、外地的民眾類型,是落伍的概念。戶籍固然是管理的機制,但是在交通便利的時代,跨縣市活動是常態,民眾實際的活動,不會被戶籍所限定。來自各種文化的人群,會因為各種原因,聚集在特定區域,隨著停留的時間長短,而有短期、中期、長期,或者是跨世代(世代繁衍)的差異。(不論族群類別、停留原因、時間長短,行政單位也需服務各種類型的民眾)民眾類型的繁複,讓「S的(屏東的、民眾的)」變成複數、無法限定,因此,將民眾轉換成為受詞「O」,成為「給」的對象(「給+O」),自然也無法論述。如果強行定義編輯主體,或者強行定義閱讀受眾,只會讓論述陷於難堪,凸顯各種不恰當的預設觀點。

那該如何談論屏東縣政府(2016)《撫浪屏東》(From Pingtung)這份刊物呢?!縱使以民眾當成主詞,草擬為「來處與他方:談屏東縣政府(2016)《撫浪屏東》」,依然陷入主體概念。他者論述應當是比較恰當的切入點,如何為講題定名,就拋給讀者們一同思考吧!


微型地誌:談老市愛作怪 (2018)《人生好南》地方刊物

(鄭中信/撰文)

對於地誌(地方誌)的定義,需要適度配合尺度(尺規)的概念,近似於國家、縣市、鄉鎮的行政區隔,隨著區域的大小,會採取不同的態度、認知,思考治理的策略。如果以屏東縣政府(2016)《撫浪屏東》做為判準,內容橫跨各個鄉鎮,取材範圍廣大;鹽埔鄉公所(2018)出版的《漫遊鹽埔》,以活動於鹽埔的人物為採訪對象,便是比較小型的地誌書寫。相對的,老市愛作怪(2016)《人生好南》獨立刊物,以傳統市場(西市場)為報導場域,更是微小的區域概念。而這類微小區域的報導,在強調個人性格的獨立刊物崛起,地誌書寫也逐漸個性化。區域尺規被挑戰,縣誌、鄉誌、社區報、校刊、班刊、社刊的概念不符使用,團體中的個人,區域中的小區塊,陸續以獨立刊物的方式,逐漸發展特色。因此,模仿全球氣候變遷的大尺規,將相對微小的區域氣候(例如特定的盆地、濕地),稱為「微型氣候」的概念,轉換至地誌的討論,因而使用「微型」的詞彙,藉以區隔相對於屏東縣政府的出版品,討論以特定區域(西市場)為場域的獨立刊物,稱為微型地誌,會是較恰當的修正。

正因為區域有了嚴格的限定,不容易發散,在不斷綿延的採訪與發刊壓力中,透過深度的挖掘,更能夠描繪細緻的地方記憶、地方知識,完成獨一無二區域型地誌。此外,地誌的討論固然有區域的限定,地誌書寫卻不應當也被區域限制。隨著人群的活動,在限定的區域內部,依然無可避免的面對差異,搭配民族誌的概念,足以成為網絡的拓展機制,與其他地誌進行對話或串連。

老市愛作怪(2018)《人生好南》在發行之初,雖已經設定以四期為限,但依然具有延展性,期待復刊。其發刊詞(2018年8月創刊號)提到「在這個年輕人因為不景氣而大喊「人生好難」的年代,相對的在屏東西市場裡努力的大哥大姐們並沒有因為市場的衰落而停止營業,並且在這樣的生活中找到樂趣,我們想要藉由這個刊物,讓現在的人更加了解西市場,以及保存在這裡的傳統。」鎖定在西市場活動的人群,區域與對象明確,初步以店家為對象,未來也能以顧客進行延展。內容從人物開展,介紹地方知識、傳統技藝(例如青藥草店家的由來、青藥草師傅個人經歷,以及藥草的種類、採集、炮製、使用……等等的介紹),足以透過細緻的描繪,完成西市場的記憶書寫。


鄭中信:關於家庭關係的裂痕:談《我們與惡的距離》〈裂痕〉

關於家庭關係的裂痕:
談《我們與惡的距離》〈裂痕〉
(鄭中信/撰文)

(刊登於在地方人文空間《在地方好》第十七期「盡頭」(2019/07/20, No.17)

什麼是裂痕?它出現的條件是什麼?會在什麼樣的時刻,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在什麼樣的地方?我們該如何看待裂痕?它是否有修補的可能?又該如何修補?

閱讀《我們與惡的距離》總許多與切身有關議題,可以細細的討論。在第三單元〈裂痕〉中,描述每個家庭,因為成員的遭遇而出現傷口。例如:新銳導演應思聰,在精神壓力下,出現妄想,擅自侵入幼兒園拍攝前導片,造成家屬恐慌;懷疑被姊姊(應思悅)、房客(李大芝)告密,而被警察監視,甚至持刀威脅,最終診斷出思覺失調症(舊稱精神分裂症)。應思聰本身,需要面對的是,如何接受病症的降臨,面對藥物治療之後身體靈活度,以及思考反應的下降,乃至於重新找回生存的自信心。而應思聰的家人,如何接受無法痊癒的病症,選擇與病患相處的方式,如何處理相應而來的醫療花費。如何面對他人的眼光,乃至於調適他人的不接受,影響到婚姻關係。精神疾病的發生,以及不可預期的身體疾病、殘缺、失功能種類很多,光是在高齡化社會下,高齡者因為身體老化,記憶日益減退,器官機能衰減,生活越來越無法自理的問題,便足以讓家庭成員陷入膠著,出現人際關係的裂痕。

對於工作的過度專注,造成對於家庭的疏忽,因而無法有效溝通,也會促成裂痕的出現。例如:律師王赦一心一意維護人權,當女兒被青年導演(應思聰)所挾持,拍攝電影,爾後被警察所攻堅、逮補,女兒得以安全返回。懷孕的妻子(丁美媚)抱著女兒,期望丈夫王赦的守護,一起回家。王赦的焦點卻是被逮補的對象,試圖提醒警察,註記犯人的狀況。受驚嚇的家人,無法適時安撫,相對於丈夫對於罪犯的關心,形成巨大的差異。另外,丁美媚基於校園安全,基於對家人的關心,意圖讓女兒轉學的想法,未能獲得認同,乃至於離家出走,搬到娘家暫居,更進一步促成夫妻之間的緊張關係。避免對伴侶狀況的疏忽,不也是我們需要再三提醒的事嗎?

我們會如何看家人的意外,會以斥責的態度,責備家人的不小心,還是會關心家人身心的狀態。姑且不談劇情中的男孩(劉天彥),在電影院看電影時,因為隨機殺人犯(李曉明)槍擊死亡。如果作為電視媒體總裁的母親(宋喬安),因為接聽工作電話而離開兒子,又因為想要讓自己獲得暫時的喘息,暫時於電影院外喝杯咖啡,並未立刻返回。當兒子想要找尋母親,在戲院裡跌倒、受傷,母親會有什麼樣的心情?除了擔心孩子的傷勢,對於自身的責難之外,恐怕也會擔心不在場的家人,會用何種心態看待意外的發生。在害怕責難的焦慮中,家庭關係的疏離,成為另種壓力的來源。可否試著提問,當家人發生了某些疏失,我們是否可以給予絕對的信任,與家人共同面對意外的發生?此外,過度自責中的家庭成員,是否忘卻了生活的未來性,連帶使得家人隨之一同喪失了未來?

至於犯罪者(李曉明)的家庭成員,因為家人的犯罪,對自身的信心、彼此的關係產生了懷疑。另外,也因為輿論壓力,民眾以公審、連坐的形式,成為陪葬,更加劇了情緒的糾結。劇情中母親為了讓女兒(李曉文)逃離人間煉獄,刻意斷絕聯繫,成為父母健在的孤兒,形成了另種關係的斷裂。姑且不談犯罪的形式是否致人於死,當家人的犯錯涉及法律制裁,諸如吸毒、偷竊、詐欺、重婚、肇事逃逸……等等罪行時,我們會用什麼樣的態度看待?又會與何種方式,與當事人、其他家庭成員、親屬、朋友談論?當犯罪者是他人的家庭,我們又會以何種態度,看待犯罪者的家人?

當我們以旁觀者的角度,觀看《我們與惡的距離》單元劇,批評社會亂象的同時,或許也可以稍微在入戲與不入戲之間,思考自己會如何面對類似的問題。(未完稿)



鄭中信:共構文化圈的想像:關於「在地方人文空間」

共構文化圈的想像:關於「在地方人文空間」
(鄭中信/撰文)

在2017年12月1日成立的「在地方人文空間」,座落於屏東市公園東路底,地點鄰近住宅區,空間氛圍具生活感,沒有太多裝潢。之所以特別強調「地方」這個詞彙,在於每個地方都有為人所稱道的過去,每個正在發生的故事,足以被未來所記憶。在地方人文空間以經營地方做為核心概念,主要設定的族群,是居住在屏東的朋友。有鑒於週末出外休憩,或是返鄉的習慣,活動設計幾乎都放在平日晚間,企圖以平凡的日常互動,與居民(住民)締結關係。

因為過去曾在國立暨南國際大學擔任講師(2012-2017),適逢學校執行教學卓越計畫、無邊界大學計畫,有幸參與部分內容的設計與執行。廣泛的將社會參與概念融入到國文、攝影、紀錄片……等等課程,時常舉辦講座、工作坊,也出版獨立刊物(《拾芭樂》、《小確幸》),編輯報刊(暨南大學《R立方電子報》、《空氣》、《映畫埔里》),利用活動與刊物所累積的資訊,建構「埔里人文地圖」網站。所有課程都以「在地參與、在地回饋」的原則下,就地舉辦開放式分享會、攝影展(拾芭樂影像聯展)、露天電影院(水沙連影展)分享成果。在負責街區教室的功能規劃中,連結教師專業、學生社團、地方組織,促成合作關係,為埔里街區締造人文空間。幾經鍛鍊之後,累積不少經驗,所創立的人文空間,就是在這些基礎下,進行規劃的。

整體來說,在地方人文空間總共有兩個樓層,每個樓層又分成兩個區塊。一樓規劃為講座區(約可容納15個座位)、廚房,二樓規劃為展覽區、小教室。騎樓架設公佈欄,張貼南台灣的藝文資訊。從開始營運,就定期在每週三晚間,舉辦「星期三人文講堂」活動。爾後,陸續策劃「音像星期五」、「二五評圖會」、「偶然沙龍」、「身邊的故事」、「影像DIY」、「地方知識讀書會」、「閱讀分享會」、「小誌編輯」、「電影聚落串連」……等等活動。另外,也規劃個人與民眾的書籍展示區,提供免費借閱。二樓有6人教室,可供各類小型活動使用,展覽區大約7坪左右,屬於策展場所,有不定期電影、動畫、紀錄片等影片播放。

事業創始初期,總是會有段默默無聞的階段。剛開始的三個月,理念還沒被看見,「星期三人文講堂」的活動都是自己上場開講,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整理個人的影像與刊物專業,分享地方參與的案例與心得。後來,陸續有朋友、居民支持,才逐步增加講者陣容,開創出多元的內容。對於講堂的經營,在地方人文空間提出「素人講者」(解除光環)、「雙向互動」、「交換經濟」的概念,認為居民才是地方的寶藏,想要建立地方價值,要從在地開始;而且,居民會牽引居民,只要居民願意參與,理念就會以群組的規模傳遞。所以,講堂活動強調互動和延續。因為過去將大學課程帶入社區的經驗,習慣跨世代的族群齊聚一堂的氣氛,比較可以活用現場的氣氛,用輕鬆的態度擔任主持人,一方面與講者對話,一方面邀請參與者提問,並且在對話中發現潛力講者。

關於「交換經濟」的概念,比較偏向實驗,因為沒有能力負擔講師鐘點費,嘗試用專業交換專業的方式,克服經費與人情的壓力。截至目前為止,已經有過的交換有,以講座換講座、以供餐換講座、以住宿換講座、以文字換講座等類型,未來應該還會更加多元。大概也是因為善盡引言和主持的職務,每次講座都會整理出A4篇幅的筆記(大約1000字),充分展現誠意的緣故,講者們才會願意接受邀請、接受交換。正也因為文章日積月累,得以促成《在地方好》獨立刊物的發行,以每週一刊的節奏,整理過往資料,邀請同好投稿。

在地方人文空間還有共構「屏東文化圈」,乃至於共構「南臺灣文化圈」的理想,認為只要透過多元的集團合作,為期10年的浸潤,應當足以讓想像開花結果。因為,屏東、高雄、台南、嘉義的社團組織活躍,跨越不同的世代,獨自行動的高手也不少,分佈區域廣泛,已經為地方建立雄厚的底蘊。就屏東區域來說,屏東大學積極推動地方學(屏東學),大仁科技大學、屏東科技大學、美和科技大學依各自的專業,深耕地方,屏南和屏北社區大學,也經營出各自的特色,讓文化圈的想像更加完備。在地方人文空間也積極向國小、國中、高中、藝文空間、獨立書店、工作室毛遂自薦,以教育、文化深耕的方式,創造更多的連結。其他縣市的發展,也有豐碩的成果。因此,如果能有更多元專業屬性的加入,締結更多元的合作關係,理想指日可待。

在地方人文空間認為,擁有和諧的人際互動,留下生活記憶,賦予情感的所在,就是文化。只要有持續不斷的人文互動,便足以在空間與時間裡延續,讓文化圈逐步實現。


張雅萍:讓記憶延續的方式

張雅萍〈讓記憶延續的方式〉
(5/5閱讀百年城市公園。2019世界閱讀日)

走讀有百年歷史的屏東公園裡,利老師搭著所收集的老照片述說著公園裡背後的故事,忽然間問自己對於這座在自己生長30多年的土地上佇立的老公園有什麼記憶?在池塘旁的涼亭約兩三歲的我跟爸媽朋友的兒子嘴對嘴的老照片、籠子裡的猴子還有孔雀。走讀的過程中兒時回憶的影像就像倒轉的錄影帶歷歷在前,慶幸自己還能憶當年,而不是隨著年紀增長社會化後無聊不回憶的大人。藍曬圖的製作,用著鐵氰化鉀和檸檬酸鐵胺兩種化學液體混合後,塗抹於博士紙上,再用老鼠中山公園的負片映上去後,用兩大塊板子夾起來,用著天然紫外線照射,之後用清水沖洗,再亮乾成果圖就出來了,整個過程彷彿就像是在暗房工作室裡沖洗著底片;樹蔭下說故事大姐姐只用一件圍裙天馬行空的編織出一則故事,雖然是一則兒童故事,但同時也給予在場的大人找回自己的「想像力」,找回兒時的總愛問「為什麼的自己」。最後則是朗讀詩和小說,帶領者希望讓大家知道台灣所經歷過的大小故事,藉由朗讀喚起大家去關注自己所處的這座土地,倘若不知道背後歷史為何,又要怎樣分辨是非對錯呢?
走讀、影像、故事和朗讀,藉由整個連續過程加深在地的朋友對於在自身生長的土地上,所有ㄧ景一物的歷史、記憶和想像,也把藍曬圖的成品送給摯友,把回憶的想像延續下去。

(導覽、故事、朗讀為梁偉樂拍攝,藍曬為張瓊尹拍攝)






林乙宣:再說一次《最奇妙的蛋》

林乙宣〈再說一次《最奇妙的蛋》〉
(5/5閱讀百年城市公園。2019世界閱讀日)

成為一位真正的說書人,大概是我目前所想到的最理想的一份職業吧。那天,我把自己想像成一位說書人,對著公園裡的人們說故事……
說書人的概念可以是從前出現於中國古代一種職業,當時說書人說的是話本,專門出現在一些公共場合對大眾說書。方式為一人飾演多角、依據角色的特性變化聲調以詮釋書中的人物,一會兒又會以第三人稱的敘事方式說書,這種跳進跳出的表演方式,總是令人忍不住想停下腳步一探究竟。
此次有幸受到「在地方人文空間」店主人邀請,參與這場因應「2019世界閱讀日」於屏東公園所舉辦的走讀活動,這一次的經驗對我來說,確實是意義非凡。
這條故事圍裙一路陪伴我十三年。從我讀書時期就讀幼兒保育科系,說故事便是一項專業技能,以備未來從事幼教相關行業的一項基本能力,希冀孩童能夠透過故事來學習事物,師生也能透過說故事來增進彼此互動與情感交流。而我在高中某一年的暑假,完成了這一件《最奇妙的蛋》的故事圍裙,同時也學會了說故事的技巧與方式,並開始對說故事產生濃厚興趣。大學畢業後,臺灣正興起一股故事屋的風潮,聽故事成為一種商業模式,由家長付費來讓孩子聽故事的一種休閒娛樂。而我便去應徵了故事屋姐姐,讓說故事正式成為一種技藝,當時磨練出許多說故事的技巧與互動。
之後進入幼兒園、兒童故事館工作,都持續與說故事發生關係,直到進入研究所後,打破了我對於說故事形式的認知,跳脫出原本以繪本、道具來說故事的方式,進而學習到「說故事劇場」,它僅以肢體動作創建物件,以多人輪流轉換敘事人稱的表演形式。
我相信這些經歷的累積必定在說故事時,會不斷地遇見,甚至交融出與原本不同的樣貌。經過生命經驗的推疊,當我再說一次《最奇妙的蛋》時,都仍然有種第一次說故事時那種腎上腺素大量分泌,整個人呈現出亢奮、無以名狀的狀態。
這次是我第一次在公園裡說故事,由於當天飄著細雨的緣故,我們從草皮移至涼亭說故事,涼亭有著原本在裡頭休憩的老人家,當我們這一群人進入,又是一種非常特別的融合,不禁使我好奇,已有百年歷史的屏東公園,過去也曾有說書人在這裡說故事嗎?他是誰?說什麼?如何說?聽者是誰?這些疑問或許得不到解答,但對我而言,對當時正在參與或意外參與的人來說,這一場聽說故事的經驗,就完整的被這一次「閱讀百年城市公園」的活動紀錄下來了。
最後,仍要特別感謝大衛的邀請,以及參與的人們,讓我能有機會在屏東公園遇見最理想的自己。

(梁偉樂/拍攝)



鄭中信:露天戲院可以是三代人的親子遊樂園


鄭中信:露天戲院可以是三代人的親子遊樂園

高齡化社會是台灣無可避免的現象,如何讓長輩們健康的衰老,身體機能的維持,以及正向的心靈,都是重要的考量。在身體機能上,各個鄰里、社區發展協會、社區大學,都有基本血壓量測,定期的運動課程。部分地區在關懷據點的設置下,有中午供餐的服務,為長輩的營養把關,同時,也藉著長輩的外出移動,觀察身體機能、生活起居。甚至趁著人群聚集,促進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探訪沒有出門的老人。靜態的繪畫、書法、唱歌,或是各類DIY手作課程,各地依循各自的地方特色,發展出不同的活動。不論是互動式的共創活動,或是個人的創作,時常展現非凡的常民美學,看見正向的心靈。經費充足的時候,會透過傳統美食、妝點社區的活動,邀請長者展現手藝,增進自信。

各個地方花費了很多心思與資源,締造現在的成果,著實不易。但是,仔細觀察活動設計,為配合長輩長年以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課程活躍的時間,大都集中在早上、午後。作為家庭經濟支柱的第二代,需要上班工作,第三代的孩子,則是上學讀書,家族成員幾乎缺席的狀況,促成了另一世代的同溫層。可以理解,各地方組織基於尊重,將放學或晚餐之後的親子同樂,回歸於家庭。但是,如果地方的活動設計,可以同時將家庭互動納入考量,提升家庭本身、家庭與家庭之間的照護功能,不正也是在更加活絡的互動中,提升地方的照護功能。不僅可以照護高齡,也可以照顧兒童,或是其他諸如身障者、失功能家庭。因此,善用晚餐之後的休閒時段,設計家庭共同參與的活動,是重要的破口,在社區的公共空間,播映露天電影,有可能實現親子共遊的氣氛。

露天電影的播映,因為白色布幕的吊掛,喇叭放送的聲響,容易吸引注意。再加上,電影是跨世代的娛樂文化,基於各自的想像,會引起不同年齡層的注意,不同的觀影習慣,有機會促成互動交流。此外,老電影有機會喚起高齡者回憶的意願,透過互動式的言說,讓晚輩理解長輩,理解過去的生活環境。如果與在地教師社群連結,長輩的記憶訴說,輾轉提供地方知識、地方歷史豐沛的資料,更有助於校園教學使用,間接建構地方的認同。

另外,拍攝老電影的時代,因為耗費資源龐大,科技也有種種限制,常常看見導演與製作團隊,將想像與技術發揮到極致,展現無限的創意,看見超越的企圖,有助於年長者的生存意志,也對年青世代有所啟發。此外,露天電影的更重要意義,不在於電影本身的內容,它容許吵雜、容許聊天、容許玩樂。透過家庭同樂、地方群聚,產生更多元地方的互動。近似於回到廟埕蓬勃活動時代,在各類的節慶活動中聚集,在聚集中構築記憶,強化了家庭與地方的認同。


張玉伶:事件化為語詞:從世界文學回望在地文學

張玉伶〈事件化為語詞:從世界文學回望在地文學〉
(5/5閱讀百年城市公園。2019世界閱讀日)

世界閱讀日選詩的部分我採用社會議題性質較高的詩歌集結,近期我反覆思索,我們之所以還能在此閱讀、談論詩歌、生活,都是幸運,生處尚且過得去的生活,但縱然進入二十一世紀,遠方、或鄰近的地方、甚或我們的明天,屠殺、不同形式的戰爭,都離我們很近。

主題標語引用英國文化評論家約翰.伯格(John.Berger)所言:「將事件化為語詞,就等同於在找尋希望。」伯格說這句話的前提是──上的的評判是很遙遠的。所以作為小說家、文學工作者,需要將自己所見的物事化為語詞、書寫下來。

詩歌是從月份排序下來,陳黎開宗明義的〈二月〉為這島嶼過去的二二八事件謳歌;〈成年禮〉是這座島嶼的根,各族原住民的成年禮舉辦時節不一,而在屏東大武山成年禮往往舉辦在三月;〈荒原〉是四百行的英文經典長詩,早在很久以前歷經高度文明、現代化造成的人類疏離、抑鬱的艾略特就已經告訴我們:「四月是最殘忍的季節(April is the cruellest month,)。」;〈一顆螺絲掉在地上〉選自中國富士康工廠因血汗而自縊的年輕詩人許立志,一顆螺絲掉在地上了,而螺絲的擁有者仍在媒體、在廣告看板上;〈大屠殺〉是首讓中國政權懼怕的詩歌,一九八九年六月,僅限給六四。

小說選文部分節錄自印度尼西亞的魔幻寫實小說《美傷》、2014曼布克文學獎得獎作──澳洲文學《行過地獄之路》、入圍2018曼布克文學獎的台灣作品《單車失竊記》、以及吳明益新作《苦雨之地》〈雲在兩千米〉,從印度尼西亞、澳洲再回頭看台灣,以二戰的歷史回應台灣是參與過二戰的問題,除了讓群眾知道我們與東南亞、澳洲一帶的距離實際上不遙遠,過往的歷史使我們有著相似的悲愴命運,同時者也是要讓群眾更理解台灣歷史。與此同時,也採用〈雲在兩千米〉這篇小說,小說主旨為尋找雲豹,雲豹即為魯凱、排灣族的神獸,與屏東在地族群息息相關,目的是希望藉由閱讀文學,讓參與的屏東人增進對家鄉的自我認同。

來參與者老少皆有,有年幼的孩子以翦翦雙瞳望著我,並且指著許立志的詩歌詢問:「為什麼人要自殺?」亦有年邁、深度理解台灣歷史的爺爺問我:「〈雲在兩千米〉是不是一種悲觀的文學呈現?」這兩者的回饋令我印象深刻,初要認識世界的孩童天真、純然,死亡離他尚且遙遠;而年邁、已認識世界許多的老者,詢問文學家創作筆下是否悲觀,呈現莫大的對比,這是令我意想不到的,也成為在世界閱讀日當中我所能夠帶回來最大收穫,並且反覆思考。

閱讀在當代社會中趨近式微,但同時也相當重要,資訊的破碎使得人們汲取的知識不完全、缺乏耐性,因此更要強調完整閱讀完一本書的能異。世界閱讀日走訪屏東公園,每個年齡層所擁有的屏東公園回憶相當懸殊,各有各的記憶可以論述,這些在制式教育、課堂之下無從習得,真正說故事的人就在我們生活之處,藉由文學的閱讀及書寫去回應這個社會。

世界、社會需要很多真誠的筆,輾轉真實。

鄭中信:以形式創造意義:談「走讀百年城市公園」的活動企劃

以形式創造意義:談「走讀百年城市公園」的活動企劃
(鄭中信/撰文、梁偉樂/攝影)
(5/5閱讀百年城市公園。2019世界閱讀日)

文化部在417日所啟動的「2019世界閱讀日」,是台灣第三次以全國性的規模,響應世界閱讀日的活動。今年的主題,在推動「文化路徑」及「重建臺灣藝術史」的架構下,設定為「走讀台灣」,與413-14日於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舉辦的「共筆臺灣:地方學的新展望研討會」相互呼應。世界閱讀日系列活動,從420日開始,到55日(後來延長至520日),串聯全國各縣市圖書館、博物館、獨立空間,總共超過六百二十個合作單位,舉辦一百場以上的走讀,讓居住在台灣的我們,可以對生活、生長的土地,有更多、更深入的認識。

位於台灣南端的屏東,由最南的恆春鎮「紅氣球書屋」作為統籌,號召了位於屏東市的「小陽。日栽書屋」、「在地方人文空間」、「南國青鳥」、「繫。本屋」,東港鎮「有情書」、長治鄉「在。繁華阿嬤家」,以及琉球鄉「小島停琉」等空間,形成網絡串連。在「走讀台灣」的理想下,紅氣球書屋邀請墾丁國家公園解說教育課林瓊瑤,走讀琅嶠古城(恆春舊名)。位於海中央的小島停琉,以海洋環境為訴求,走讀海岸、淨灘海岸。位於阿緱古城(屏東舊名)的在地方人文空間,則邀請撰寫〈日治時期屏東公園的創設、管理與地景變遷〉(發表於2015《屏東文獻》)的利天龍,於55日星期天早上(10:00-11:30)走讀屏東公園。

在地方人文空間在籌劃刊物編輯時,便開始思考屏東公園的意義,正好以世界閱讀日作為契機,將想法訴諸實踐,策劃「走讀百年城市公園」系列活動。屏東公園在1902年規劃建設,是台灣少數已經達到百年的公園。公園的設置,是現代化城市規劃的環節,它為改善環境衛生條件,開闢運動空間,興建下水道工程設施;規劃並實施管理辦法,形成公共制度;乃至於日後的電燈設置、自轉車競技場的建設,展示科技的發展,對日治之前的台灣來說,全部都是現代性衝撞。隨著時間的推移,在百多年的時間長流中,台灣陸續發生政權更替,城市規劃變革,屏東公園成為堆疊紀念碑的所在地,與屏東相關的石碑、設施、裝置處處可見,儼然成為巨大的博物館,有著豐厚的歷史資訊。這些遺址靜悄悄在公園的每個地方,在住民們習以為常的活動中,舊痕跡逐漸注入了新記憶。在利天龍的導覽走讀過程中,不只是以地圖畫軸、黑白老照片交相比對,協助讀者對照今昔變化,推估樹木栽種的年代,公園規劃與施工的變異,人工設施的搬遷移動,透過管理思維與使用方式的變動,逐步認識公園的歷史痕跡。另外,還搭配豐富且深度的人文思考,引導民眾思考建築工法的意義,並加入互動模式,邀請大家描述猴園的記憶,豐富了活動內容,建構了屏東公園的歷史記憶。

走讀台灣的意義,不只是聆聽老故事。老故事需要不斷的描述,讓人認識歷史的紋理,新記憶也需要不斷的創造,在新舊的連結下,締造新的歷史。因此,在利天龍的走讀屏東公園的活動之後,在地方人文空間針對不同世代、族群,繼續在當天下午(14:00-17:00),依然在屏東公園的場域中,設計拍攝人文與自然風景、藍曬公園照片、拓印百年老樹樹幹、速寫地景、朗讀新詩與小說、說繪本故事等活動,加深民眾參與意識,成為公園的主人,創造當代的公園記憶。

每個場次的活動講師都是策劃首選。在攝影的單元,邀請時常遊走於屏東縣市各個活動現場,擔任攝影師的梁偉樂,以攝影之眼帶領民眾觀看公園。部分民眾因為參與前一場次的走讀,意外促成了分享記憶的互動。具有媒體背景,喜好文史工作的陳品君,琢磨公園的意義,為了讓民眾對公園產生更多的情感與想法,以藝術行動的概念,設計老樹拓印的活動。參與者以彩虹的色彩,以集體創作的形式,為矗立在九重葛花架旁的老樟樹拓印。地景速寫的單元,則是邀請《街屋台灣》的作者鄭開翔,帶領民眾共同繪製公園景觀。大家紛紛坐在畫加旁邊繪畫,留下了公園寫生的記憶。藍曬的單元,則是邀請來自馬來西亞,熱愛影像創作,就讀於文創所的呂鎰榮負責。為了讓公園的記憶得以延續至回家之後,特別挑選屏東公園照片,製作負片。雖然天空飄雨,依然紫外線不足的條件下,順利帶領參與者完成作品。在繪本故事的單元,邀請曾經在幼兒園教學,熟稔說故事劇場的林乙宣,以故事圍裙的方式,說《奇妙的蛋》這則故事。不只是圍裙口袋裡藏了自製的布偶、道具,吸引小朋友的好奇,唱作俱佳的表演形式,連大人也哈哈大笑。朗讀文學的單元,則是邀請熱愛創作,不規避議題的張玉伶擔任,精心挑選與台灣歷史有關的新詩(例如陳黎〈二月〉、楊牧〈成年禮〉)、小說(例如吳明益《單車失竊記》),成功邀請所有的大朋友、小朋友,共同朗讀詩文,在會後也獲得迴響與討論。

在地方人文空間認為,讓活動的時段衝突,會造成被迫選擇的局面,可以間接促進參與者認真思考,找尋自身真正的需求。因此,在下午的六個場次中,故意設計攝影與藍曬的時段重疊(14:00-15:00),拓印與故事朗讀的時段重疊(15:00-16:00),速寫與故事朗讀的時段重疊(16:00-17:00)。考量參與者可以因應選擇而順利移動,各個單元的活動場所相距不遠,彼此可以遙望。另外,閱讀畢竟是極為個人的情境,為了達到推廣閱讀的效果,特別設計兩個場次的故事、朗讀。以活潑的說故事繪本,放在前三十分鐘,引起閱讀的興趣;以寧靜的朗讀新詩、小說,放在後三十分鐘,進入閱讀的情境。在一動一靜的相互搭配之下,成功讓親子族群留下,聆聽完整的場次。

不論是走讀、攝影、拓印、繪畫、藍曬、說繪本故事、朗讀文學作品,目的都是為了創造參與者的新經驗。響應2019世界閱讀日的活動企劃,是期望透過綿延不斷的藝文活動,建立地方情感,持續創造下一個百年的價值與意義。











[法]安妮·華達(1928-2019)

 [法]安妮·華達(1928-2019) 1954 《 短角情事 》 (La Pointe Courte) 1961 《 五點到七點的克萊歐 》 (Cléo de 5 à 7) 1965 《 幸福 》( Le bonheur) 1966(Les créatures) 19...